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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夏禹《中國青年報》(2015年01月01日03版)
  “有機會下午茶啊親”,“出差回來約起啊”,“下周末我們一定要聚一下”,“等有時間啊”……那麼問題來了:有時間是個什麼概念?按照西方語言學的句法分析,這應該屬於條件狀語從句,“只要有時間,我們就見個面”,但這個“條件”無法量化,於是這個結果也就未必能實現了。或者還可以這麼說:他/她只是沒時間來見你。
 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,每到周五下午我就會產生一種焦慮不安的情緒。其實簡單來說可以用一句話概括:周末什麼安排?這句話往往是雙向的:一方面,在快節奏的工作日,自己沒時間為那短短兩天的休假搜集可以消遣的活動信息,於是寄希望於朋友既有的安排,這樣在見朋友的同時也打發了時間。另一方面,平日里朋友臨時起意而約的便飯,因為被一次又一次突然的加班無限延期,到了周末,邀約便一下子都來了。於是,在選擇和被選擇之間,周末開始了。
  在我的朋友圈(註意,不是朋友)里有一位“社交達人”,我和她有共同的“群”,我們是在一次藝術沙龍中通過“面對面加群”成為“好友”的。她的生活讓我和能看到她朋友圈的小伙伴們眼花繚亂。
  人家的周末是這樣的:周六一早和某個運動團體鍛煉身體,中午跟這個團體的某位“名人”團友一起快樂午餐,下午“應邀”去798觀展,同策展人共進晚餐之後,驅車到“朋友”的酒吧喝一杯特調的雞尾酒,回家更新完睡前的朋友圈——“滿滿的一天,又收穫許多朋友,好開心,晚安”。周日是周六的循環,甚至工作日的晚上也會因活動太多而分為上下半場,每天最後一條的更新時間基本不早於凌晨兩點。
  我們共同的群里時不時有人因公事或私事找她時,都會被她因“檔期太滿”而委婉地拒絕。想來也很自然,我們只是幾面之緣的群友,當然不如她的學長、同學、前同事和朋友來得熟悉。她只是作出了最優選擇。
  然後有一天,她的朋友圈更新的狀態是“這個世界不再想我,我亦願隨風而逝。”凌晨4點。
  “不會出了什麼事吧?”我和她共同的“群”里有人問道。當我看到這條信息的時候,已經過去了近40分鐘,因為我設置了“群消息免打擾”。
  在這條消息之後,接連有50來條信息跟進,粗略看去,一半的人在猜測她是不是有事想不開輕生了,一半的人又以她“卓越的社交能力和活潑開朗的性格”之說,反駁這一猜測。
  “誰知道她真名叫什麼?”終於有人問出了我的問題。
  群里安靜了。良久,有人回覆:“姓李吧。”“名字里好像有個‘英’字……”
  接下去的時間里,大家陸續拋出了“誰有她的聯繫方式”、“誰知道她住哪兒”之類的問題,然而沒有一個人答得上來,倒是在這些問題之間,穿插著對“她為什麼想不開”的討論和各種高見。
  “打通電話了,她宿醉,親們放心!”終於有人回覆了。過了不多久,當事人發話了,答謝了大家的關心。而群友們也瞬間開啟知心大哥大姐模式,紛紛拋出“要好好愛護身體”、“別把年輕當飯吃”的人生道理。
  我沒有繼續看下去,默默點擊右上方的按鈕,選擇了“退出並刪除該群”,隨後發了條消息給她:“多喝些蜂蜜,解醉酒。”
  很快,她回覆了:“謝謝親,我只是有些寂寞……”
  我沒有再說什麼。這個問題本身是無解的,這座城市裡的多數人,都很寂寞。
  我們可以把這種寂寞感歸咎於這個互聯網時代,人與人之間快餐式地交往著,讓我們不能深層次地瞭解彼此,從而只能產生膚淺、錶面化的感情。而事實上,在這個高度城市化的地方,多元的社會屬性也賦予我們在朋友心中不同的“優先級”。當他/她在選擇同你約會、消磨時間的時候,往往需要一個有力的理由,因為誰也不想浪費屬於自己的寶貴時間。當你沒有被選上,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被否定了“自我價值”的失落。
  披頭士曾在“Eleanor Rigby”里唱到,“這些寂寞的人啊都從哪裡來?這些寂寞的人啊都往何處去?”這是我們難以忽略和否認的一點,總有某個時間點,會突然想到需要一個或幾個人,能毫無緣由地相約,說一些、做一些毫無意義的事。要不然,我們就寂寞了。  (原標題:寂寞的人都從哪裡來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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